歐洲第一人

2011121301:38
 
歐洲第一人
鄭杰


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被選為2011年最具影響力女性。(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不同於多數政治人物,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向來不信將個人私生活攤開於公眾眼光這一套,大家只知道她愛烤李子蛋糕,喜歡自己逛街購物,欣賞 Wagner的音樂會,有時候會與她第二任丈夫一起健行。
 
但除此之外,她幾乎不在訪談中透漏更多她的私生活,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梅克爾自年輕即極其努力達成她的野心。畢竟,她的魄力、幹勁和決心讓她擺脫出身自獨裁東德的陰影,當上歐洲大陸的主導人物,以及全球最有權勢的女人。
 
■昔應徵遭拒 今成德國總理
不過,《DailyMail》報導,有件趣聞梅克爾倒是很喜歡在媒體訪談時提及。話說,21年前,梅克爾前往應徵德國政府媒體部門的工作,但卻未獲綠取,原因在於她的健康檢查報告中指出她罹患高血壓,政府部門因此以梅克爾屆時可能無法應付工作的高壓為由,沒有錄取她。
 
梅克爾卻選擇成為了一個政治人物,先是當選為德國統一議會的一員,其後她擔任基督教民主聯盟的黨魁長達10年,並且領導德國也已有5年之久,她的政治之路走來輝煌燦爛。
 
上個月梅克爾接受電視媒體採訪時,又再度重提這段故事,她說:「我的確是要比較注意我的血壓,但自此之後,我已得到良好的醫療照顧。」依梅克爾現在面臨的壓力,她的確是需要好好保重她自己的身體,因為儘管她的政治生涯成就輝煌,但她知道她在歷史上的定位將取決於她如何對付這場消耗德國元氣的歐債危機。
 
我們因此發現在共產社會下成長的梅克爾為挽救資本主義,在各方經濟、政治、社會擔憂激烈的相互衝突之下,仍走上了一條幾乎不可能的鋼索。
 
而梅克爾的德國政治同僚到底是如何看待她呢?
 
大學教授 Wolfgang Stock 同時也是梅克爾的傳記作家說:「沒有人愛她,也沒有人崇拜她,但她是一個相當值得被尊敬的人」,但梅克爾對權力無情的追求則讓其他人質疑,甚至有言「梅克爾就像前英國首相布萊爾,但是沒有原則的那種」。


過去屬於東德領地Templin小鎮是梅克爾成長的故鄉。(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東德故鄉
要深刻瞭解這位「鐵娘子」,最好就是一探她的故鄉—位於前東德屬地的,人口僅1.3萬人的小鎮Templin。
 
Templin這個小鎮位於柏林北方約1小時車程處,這個位於山毛櫸森林旁陰鬱的小鎮至今仍流露出過去共產主義統治的痕跡,陰暗的11月天更凸顯了這一段過去。1957年,梅克爾的父親Horst Kasner牧師帶著一家人搬遷至此,當時梅克爾年僅3歲,縱使日後當上德國領導人,梅克爾也一直在此留有一住處,假日時就會前往此地,隱身樹林之間,而此處也是她埋葬其父之地。
 
如同梅克爾一生的故事宛如兩德成功統一的縮影一樣,梅克爾所成長的這個小鎮也反映了過去在共產主義統治下悲慘、衰敗的過去到至今的轉變。
 
就像此區其他的城鎮一樣,現在這個小鎮積極招攬觀光客,展現最好的一面。原本的「恩格斯工人宿舍」現在已經化身為湖畔旁的旅館,甚至還有一個美國西部主題公園,要是東德秘密警察還存在的話想必不能容忍這些事物存在。
 
■專制童年+科學訓練
梅克爾的同事、朋友,甚至政論家都同意有兩樣重要的因素成就了梅克爾今日的成功,其一為在專制制度下成長的童年,另一則為科學家背景的訓練。
 
同樣在東德長大成人的前閣員Claudia Crawford說:「我瞭解在非民主體制下成長是什麼滋味,他們會愚蠢地禁止你聽你想聽的音樂和看你想看的書,而這正是我投身政治的理由,也是梅克爾踏入政壇的原因」。
 
梅克爾的父親在當時的時空背景下,搬離西德欣欣向榮的漢堡前往東德鳥不生蛋之處,開設照顧心智不足兒童之家是極度不尋常的舉動。當4年後,柏林圍牆建起之時,梅克爾身為英文教師的母親在教堂中坐地哭泣,然而據說梅克爾左傾的父親卻是「感到解放」。
 
至今仍然不清楚梅克爾的父親和共產政權之間的如何勾結的,畢竟在共產主義無神論的國家中,神職人員多半被投以質疑的眼光,然而梅克爾一家人卻能在東德看西方報紙和新聞,他們甚至在這個共產國家享有最資本主義的「壟斷」地位。


柏林圍牆將德國一分為二27年,直至1989年才拆除。(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永遠的第一名
梅克爾的父親對梅克爾要求甚嚴,總是不斷地告訴她一定要比同儕表現得還更好,也因此梅克爾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她甚至還學習俄語,表達對於俄羅斯的奉獻還讓她贏得了莫斯科之旅。梅克爾也是社會主義集團Free German Youth的成員。
 
另一位梅克爾傳記作者,同時也是政治學教授的Gerd Langguth表示,梅克爾無論做什麼,都想成為第一名,她總是比他人消息更加靈通,「當然,她現在也是歐洲第一人」Langguth如是說。
 
梅克爾的同事作證,梅克爾這種自童年時期即被灌輸的強烈的工作狂熱態度一直延續至今日,梅克爾是那種在會議上會針對許多過關的條例草案內的小事檢討的沒完沒了的人。
 
生長在隨時都會有人告密,人人都是間諜,且任何不當的隻字片語都可能喪失性命的國家,梅克爾早已學會將想法深深隱藏。梅克爾的青年時期,只在自家的教堂中公開發言。
 
這種深藏心思的能力,再加上不具侵犯力的態度,讓梅克爾不用加入共產黨也能夠於萊比錫大學畢業後以科學家為職業。
 
在她學生時代,梅克爾曾在迪斯可中打工當女侍,也就是在當時遇上了她的第一任丈夫Ulrich Merkel。當時為1977年,梅克爾年方23歲嫁給了同樣研讀物理的前夫,之後,他們兩人搬至柏林,不過好景不常,他們兩人很快就離婚了。梅克爾回憶當時,「聽起來還真蠢,但當時我的確沒有認真思考就踏入了婚姻」。
 
在1982年結束第一段婚姻之前,梅克爾就遇上了同樣好學的第二任化學家丈夫 Joachim Sauer。隨著冷戰落幕,梅克爾在東柏林的科學院展開了學術生活,而她個人的初次跨足政治圈是35歲的時候,就在柏林圍牆倒塌前4星期,梅克爾加入了一個公民權利團體。
 
Langguth對此作評「梅克爾是永遠的務實派,她選在已經沒有危險的時候才加入政治團體。」後來當這個團體被基督教民主黨聯盟 (Christian Democrat Union) 納入時,梅克爾也加入。


Helmut Kohl是梅克爾政治之路最初的良師益友,一路提拔梅克爾。(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政治之路
屬於保守政黨的基民盟當時的黨魁為Helmut Kohl,Kohl首次遇見梅克爾是在柏林圍牆倒塌一年後,他當時立刻就發現了梅克爾的政治潛力—一個出身自東德的新教徒女性、未受共產主義污染,梅克爾能夠幫助以基督教為根的基民盟吸引新解放的東德選民。
 
Kohl因此成為了梅克爾的良師益友,在雙方互蒙其利之下,Kohl幫助梅克爾在政府和黨中位階快速提升,梅克爾政治生涯前段受到Kohl的提拔。然而,就像許多德國政壇曾經權傾一時的政治人物一樣,Kohl因醜聞纏身在政壇上狠狠摔了一跤,而梅克爾則是推了一把的那個人,那個 Kohl曾親密稱呼「小女孩」(das madchen ) 的梅克爾。
 
當時,Kohl被爆出一樁11年前的政治獻金醜聞,敵對政黨正竊喜中,梅克爾卻已在德國最大保守黨報紙頭版上發表文章,要求Kohl負責辭職下台。
 
這是一場驚人的政變,標誌了梅克爾終於脫去她精心維護的和藹掩飾的那一刻。梅克爾之後接受訪談時說:「你絕對可以說,我從未低估我自己。野心勃勃並沒有錯。」
 
雖然梅克爾不善於公眾演說,但她嫻熟於感受公眾情緒,被認為是直覺正確的政治人物。
 
梅克爾自2005年成為德國總理以來,她一直不斷地鞏固她在黨內和德國國內的權力,為確保自己的安全翦除對手的權利,為保受歡迎度只要有需要就會變動職位。
 
梅克爾本人是社會自由主義者,據報導,1998年在黨內大老擔憂的壓力下,梅克爾才與同居多年的Joachim Sauer結婚。Joachim Sauer 現在是一名傑出的化學教授,喜歡實驗室勝過了鎂光燈。
 
■耐心的實用主義者 VS 短視的野心家
出身自女性總是在勞動的東德,梅克爾對於德國傳統家庭主婦待在家中照顧孩子的理想化觀念難以認同。身為一個強力的兩性平權支持者,梅克爾推行了公立幼稚園等類似政策方案,不過這些方案並不受基民盟內保守派歡迎。
 
梅克爾的捍衛者(最熱情者多為女性)形容梅克爾為「有耐心的實用主義者」,看過那麼多共產主義所帶來的破壞後,梅克爾並不信任理想化。他們表示,梅克爾處理政治的方式就和當科學家一樣,以邏輯面對一連串待征服的考驗,「如果有問題,梅克爾就會去解決」。
 
但梅克爾的反對者則認為,梅克爾面對政局只是胡亂應付,盡其可能地延遲決策。一名基民盟黨內人士說:「她的心意一日數變,你完全不能信任她。除了她想掌權的想法外,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為了能夠繼續掌權,權力對她來說仍然不夠。而我們面對的是一個變遷的世界,需要有遠見的領袖帶領我們走出危機」。
 
然而,梅克爾近來展現不尋常的氣魄,包括迫使歐洲銀行業接受因希臘貸款導致的巨大損失,並且成功地壓下執政聯盟的批評聲浪,另外梅克爾也為加強歐盟的連結更加努力。
 
但即使是在此核心重要的歐洲事務上,梅克爾的同僚們仍然對她真正的意圖為何意見有所分歧,一派認為梅克爾根本就不認同一個更團結的歐盟,另一則相信,為確保一強有力的統一發聲,梅克爾是團結歐盟的狂熱支持者。
 
無論梅克爾真正的想法為何,這位謎樣的政治人物在德國國內的人氣又再度上升了。根據民調機構,德國人相信她具備了最好的直覺,能夠帶領他們走過這個動盪的時代。
 
■家鄉人眼中的叛徒
但奇怪的是,儘管梅克爾的崛起象徵兩德統一的成功,但卻有個地區對梅爾總是投以質疑的眼光,這個地區也是當初協助塑造梅克爾成為如此一位令人可敬可畏政治人物的地方—東德。
 
政治評論家Matthias Matussek說:「東德人視梅克爾為叛徒」,東德人認為梅克爾已經是資本主義的一份子了,並且在涉及失業、窮人補貼議題上冷血無情。
 
雖然自兩德統一後,錢一直注入東歐,但在某些城市,特別是被改造過的城市,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大約是德國其他地區的兩倍之高,然而薪水和補貼卻是顯著地較低。
 
Matussek指出,梅克爾的實用主義和缺乏情緒,讓許多此區的人擔心梅克爾是否對他們的問題根本就毫不同情。「基本上,他們已經不再將梅克爾視為自己人了」。
 
在烏雲壟罩歐洲大陸之下,當面對這麼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必然希望歐洲最重要的政治人物能夠是個先知,如果不是這樣,如果她只是一個受民調影響,受輿論左右的被動實用主義者,一如她反對者所說的,那麼整個歐洲恐怕就要陷入大麻煩中了。
 
(文:鄭杰)
 
鉅亨網 2011-12-12